超好看第二,盗墓笔记继续连载
“当然,我们现在只是推测,事实到底如何,要进到里面才能确定。”小花道,“无论是什么真相,显然都和我的上一辈有联系,我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我的上辈中有那么多人忽然想要洗底,放弃那么大的盘业不要,宁可让自己的子孙做做小本生意。这水也太深了。”
我知道他说的是老九门里的几家,我道:“但是,不是有很多家还是传承了下来?”
“传承下来的那几家,无一不是有非常上头的背景,很可能也是身不由己。”小花道,“比起我们这些陷在这个圈子里不可自拔的可怜虫,吴老爷能设置这么一个布局把你们洗白,真不是一般人啊。虽然说我爷爷解九爷一直是老九门里公认的奇才,但是在魄力上,还真是不如狗五。”
真的是这样吗?我听小花说着,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丝灵感。
我有很多事情并没有和小花他们说,他们并不知道解连环和我三叔之间发生的那么多事,小花说的我爷爷故意洗白,我一直以为是很轻松的过程,但是被他这么一说,我忽然就意识到,也许我想得太简单了。
首先,是我家里整个情况,我的父亲两个兄弟,一共是兄弟三个人,我的老爹是完全洗白了,二叔半只脚在里面,半只脚在外面,三叔则是继承了一切,但他是自学成才,我爷爷并没有教给他太多。
这样的结构,真的是自然形成的吗?我想到了三叔和二叔都没有子嗣,只有完全洗白的我老爹生了我。如果如小花说的,那情况是否是这样——这是一个沉默的约定。
三叔进入行业,作为背负一切的人,二叔作为备份,在暗中权衡,而我的父亲则完全退出,这样,在三叔这一代,那神秘的压力可能就不会那么大,再到下一代,我三叔和二叔都不生小孩,就在我这一代,吴家和这个神秘压力的关系就完全隔断了。
想起来这个过程也是相当有可能的事情,我狠抽了一口烟,心说,三叔,苦了你了,虽然你已经被掉包了。
云彩这时候招呼我们吃饭,小花就对我道:“不聊了,几个小时之后一切就见真章了,如果失败,那就直接在下头问我们长辈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吧。”
胖子第一次醒过来是在四个小时之后,小花已经把所有准备做好,我们都心急如焚地等待他能给我们什么提示,但他醒过来之后,只坚持了十分钟就又睡着了。期间他又醒了三次,都是意识呆滞的状态,根本无法交流。
哑姐说他是身体极度虚脱,给他挂了一些蛋白质,在这段时间里,我们一直在研究他肚子上的“图”。我们根据伤口新旧的情况,判断出了大概的走向,这些刻痕,每一次转折应该都是一次岔口,从胖子肚子上的花纹程度来看,这下面的裂缝复杂程度,没有图是根本不可能记住的。
我非常心急,不知道我们这样的等待是否是在浪费时间,胖子让我们循图救人,应该靠着这一张图就能把人救出来,会不会还是太过于小心?如果下面的人因为我们的犹豫最后出事,我一定会后悔得一头撞死。
小花是我们几个人里最冷静的,他觉得我们除了一张路线图,没有得到任何更有用的资料,现在下去的危险性很大,也许不仅救不出他们,反而把自己困进去。
潘子之前提醒过我,我一直告诉自己,必须为所有人的生命负责,所以小花说的是对的,但是无论心里说多少遍,我脑子只有无比的焦躁。
又等了四个小时,胖子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。这个时候小花才决定动一动。
他和潘子先带人下去,摸一下这张路线图的情况,看看是否准确,我在上面,第一时间等胖子醒来。这是潘子之前的方案。
我让他千万要小心,他和潘子两个人,对于我太重要了,这盘棋靠我一个人是下不过来的。小花告诉我,一意识到有风险,他不会冒险,会找人把消息带出来,并在原地等我第二梯队的到来。
他们离开之后,我就到胖子的帐篷去,把秀秀抓在身边照顾胖子,以防哑姐和我单独相处的时候对我发难。
我原以为至多就是再两个小时,这死胖子也应该醒了,没有想到的是,等到胖子完全清醒,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。
小花他们下去之后,似乎比较顺利,并没有不好的消息传来,这勉强使我不那么焦虑。所以胖子醒来之后,我还比较有耐心等他复苏过来。
我第一次看到有人的苏醒是以他那种的状态。他先是睁开眼睛,看着帐篷的顶端,隔了十分钟眼珠子才动了一下,慢慢地扫向我们,扫完之后,他的眼睛又闭上了。
我们以为他要睡,我已经有点按捺不住,想用冷水去泼他了,没想到他又睁开了眼睛,开口说了一句话:“这个梦里有老爷们儿,那肯定不是梦了。”
哑姐问道:“你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?”
“有,我很想揉揉那地方,不过我说了你会骂我臭流氓。”胖子很缓慢地说道。
哑姐看了我一眼,显然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人。
胖子眼睛又转了一圈:“三爷,你不是挂了吗?怎么,难道胖爷我也挂了,你来接我了?妈的,那个臭娘们儿到死都不肯来见我一面吗?”
“少废话。”秀秀就道:“你行不行,行就快把情况说一下,我们得下去救人。”
说到这个,胖子目光呆滞了一下,很久才反应过来:“**,我差点忘了,我出来几天了?”说完他似乎才回过神来,想坐起来。但睡太久了肌肉有些麻痹。一下没起来,哑姐就去拽他,在他背后塞入几只背包让他靠着。
他又有点呆滞,哑姐给胖子头上盖上一块毛巾,拉开了帐篷边的窗口,让阳光照进来,刺激人的精神。
秀秀把我们怎么发现他的情况、时间都和他大概说了一下。他望天似乎在默想,半晌才道:“那我离开那个地方已经十二天了。”说着转头,“天真呢,我好像之前听到过他的声音。”
“他已经下去了,你说让他循图救人,他和潘子都去了,快四十八个小时了。”我道。
胖子听了喃喃道:“他们下去了多少人?”
“四个人。”秀秀道。
胖子想了想就道:“这样的话,我还有点时间,这小子总算得劲了一次。我还以为这次凶多吉少。三爷你是怎么回事,你怎么又出现了?”
我干笑一声:“说来话长。你得告诉我们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?”
胖子做了个要喝东西的手势,皮包马上去泡了一杯咖啡,胖子就道:“我等下和你说,你先说你们还有多少人?”
我告诉了胖子,胖子就道:“我们得在十二个小时内出发,我带路,你们还可能赶得上他们。”
“你还要进去?”
“这里面的情况很特别,我等下和你说了就知道,按着我的图走基本没有什么危险,天真应该能应付得过来。但是,最后那一关他们肯定过不了。”
我熟悉胖子,看他说这话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,于是给皮包打了个眼色,让他立即再去准备。
胖子活动了一下手脚,还是有些迟钝,他的脸在阳光下更加清晰,脸非常水肿,显得更加疲惫。我问他要不要再睡,他摇头喝光超浓咖啡,便开始说话:“没太多时间,我得把我们遇到的事情立即告诉你。”
我点头,他就叹了口气:“**,三爷,我这次真的是大开眼见,想不到世界上还有那么奇怪的地方。”
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,胖子把他们进入张家古楼的所有过程详详细细对我们说了一遍。胖子的叙述极其生动,如果我完全能够记述的话,会是非常好看的一篇短篇小说,但是显然没有这么多的时间。我只能挑选其中最关键的部分叙述出来。
入口在离妖湖十几里外的深山之内,说是山路十几里外,其实也就是隔了一座山而已,胖子指了指湖对边的峭壁,说就是悬崖的另一面。
入口是一个向下斜着开山进去的石隧道,在一棵大树之后。这棵大树几乎是横在山体上生长的,身上全是菟丝子一般的藤蔓植物,入口就在树后。其实树干和山体之间只有一个人的距离,要挤入到这条缝隙里,才能找到那个入口。
他们从入口进去之后,遇到的大部分阻碍都是堵塞性质的。比如说,非常非常厚的石墙。那些几管都有非常奇怪的开启方式,但是开启之后,每个堵塞机关与机关之间的路途却非常的平静,平静地非常不可思议。
他们一直往里走,通道很狭窄,几乎只能够匍匐爬行,这一看就是他们打盗洞的一种方式和习惯。整个通道的基本形状是方形的,通道的地上有很多腐朽的干裂滚木,胖子认为是当地人拖拽棺椁时留下的痕迹。
事情发生在第三道机关,也就是我们在四川提供了错误密码的那道机关,仔细去想的话,那其实非常奇怪。因为胖子说,即使他们按错了机关,他们还是能打开那道石门,并没有什么致命的事情发生。
更奇怪的是,他们走过整条通道,一路看过来,都发现整条通道几乎没有任何放置了机关的痕迹。这是闷油瓶最先发现的,他对所有的墓葬和机关都有很深入的研究,所以他的判断是可以相信的。也就是说,这些开门的暗号,似乎只是摆设而已。
这非常奇怪,毕竟使用这么大精力在深山里做这么复杂的密码承传方式,而真正使用密码时却只是个摆设,这不符合情理。面对这种情况,其实他们反而更加不安,因为这意味着两种可能性。第一种可能性就是,这里确实没有机关,他们过度小心了。另外一种就是,这里的机关设置,超出了闷油瓶的经验范围。
很快,他们就发现,他们遇到的情况,绝对不会是第一种,但是是否是第二种,他们却又不敢肯定。
他们通过密码错误的石门,在低矮的通道里,继续行进了大约一两公里,就发现了不对劲。
出事那一刻,胖子最先看到,前面出现了一丝非常奇怪的光亮,他还以为终于到达了张家古楼,兴奋得要命,但又要小心翼翼地靠近。那一百米的路段,他们几乎花了三个小时才探索走完,直到走到那个光亮跟前时,却发现一切都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,那竟然是阳光。
胖子拨开那里的藤蔓往外走,发现他们竟然走了出去,外面是一片隐秘的山谷。通道的尽头,竟然也是一个开在山腰岩石上的出口。
他们从洞口爬出,顺着山腰爬上山顶,就发现自己依旧在入口所在那座山附近,很多景观都曾经看到过。这让他们觉得很不可思议,他们经过长途跋涉,竟然直接就走了出去。
他们在山上找了很久很久,再也没有发现还有另外的入口。显然,如果按照这样推断的话,这条样式雷标示的通往阴山古楼的隧道,几乎只是一道笔直的石道而已。它没有通向任何古楼。
霍老太认为根本不可能是骗局,一定是哪里出错了。于是他们长途跋涉翻山越岭,在此回到大树后的入口处,开始按照当时我写给他们的提示,一个一个机关再次经过。这次的结果更加不可思议,他们还是走了出来。但入口却在另外一座山上。
那是一座山的山脚,旁边还有一条非常漂亮的瀑布。
同样的一条路,走了两次,出口竟然完全不同,只是都毫无例外地把他们引出了这个山沟,引出了石道。
当时,胖子也想到了我们在四川之前想到的那个问题,比如说那会不会是一种错误保护机制。毕竟开启这个古墓的人,存在记错密码的可能性,如果因为张家后人在传承上的某些错误,或者因为战乱及更多社会因素,使得获得密码的家传信息缺失一部分的话,至少他们的子孙不会因为错误地启动机关,而被祖先的机关杀死。
鉴于张家古楼的迁坟和群葬的习俗会产生很多回迁尸体的工作,所以这样的错误是有可能发生的。那么,作为张家古楼的设置者,考虑到这一点,会否使用某些软性机关?也许他们并不想杀死入侵者。
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,因为即使张家古楼的设计者真的是这么想的,那么这种软性的机关又是怎么建造的呢,这有空间上的悖论。
当时他们并不认为,是我们提供的密码错误了,他们认为,错误应该在他们打开机关的方式上。
我不由得想起了在云顶天宫遇到的事情,难道古人就有这种技术?
而这样的局面对胖子来说非常非常尴尬,因为他们既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可以阻碍他们继续探索,又没有任何办法前进一步。他们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尝试。但是,几乎每一次,他们都是从不同的出口出来。这些山里也不知道有多少出口,竟然每次出来都不一样。
他们先是讨论了这里有尸胎存在的可能性,胖子的摸金符又被烧了一回,但是这一次完全没有了效果。
这种打又打不到,挖又挖不着的感觉,让他已经近乎崩溃。整个队伍完全不知道自己处在何方,当时甚至又觉得,整个张家古楼不在我们的空间当中,处在另外一个空间里。只是可惜,通往这个空间的通道,还没有嫁接到这个空间之中。
我听到这些过程当中,我是知道胖子他们最终还是找到了张家古楼的。我非常庆幸的是,搞错的密码并没有把他们害死,但是现在我急于知道张家古楼后面的事情,比平时还着急了些。
“不用跟我说这些细节,直接告诉我结果。”我说,“你们最后怎么进入古楼的。”
胖子摇头:“不是你们,是他们,我没进去。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进去的,我只能告诉你经过以及他们为什么一定还活着的理由。”
在长时间的无计可施之后,他们终于停下来,开始思考事情的真相,进行某些假设。胖子祭出了他的枚举法。
这一次的几个选项是这样的:
1.这条隧道之中,存在着他们无法理解的精巧机关,这些机关运作导致了这个结果。
2.这条隧道确实超越了时空的限制。
3.他们的神智被什么东西左右了,这个东西和尸胎不同,用犀角燃烧了也无法找到。
他们对此一一进行了测试和反驳,在闷油瓶反复确定这条隧道不可能有机关后,胖子用了他自己的方法,他在石壁上凿了几个小洞,放置了一些炸药,然后进行小范围的爆破。
出乎他意料的是,这里的石头没有他想的那么结实,石壁被他炸掉了很大一部分,出现了一个大深坑,他继续往里炸,想找到石壁后可能有空间的证据,但是炸了几次,坑越来越深,露出来的全是石头。
这样的爆破他找了好几个地方做测试,都是一样的结果。第一条被验证是不可能的。
第二条胖子压根就不相信,他对尸胎耿耿于怀,认为一定是隧道里有什么东西魔怔了他们,让闷油瓶一路撒血,看看有没有效果。闷油瓶没有理他,但是提出了一个能发现问题的办法。
他们在隧道的两头,各站一个人,在入口处的人一定不会变,但是,如果隧道的出口会移动的话,在隧道里行走的人往回走,从入口再次进来之后,守在隧道出口的人就有可能会看到隧道口子移动的真相。
因为在隧道出口,发生的状况可能非常的匪夷所思,所以人选是闷油瓶,而胖子在入口的位置,其他人则以最快的速度,重新回到入口,通过通道。
胖子为什么会被选在入口的位置,是因为当时在霍老太的队伍中,只有他们两个人还保持着相当的行动力,这和胖子以及闷油瓶之前大量匪夷所思的经历是分不开的,所以在其他人都崩溃的时候,两个人几乎都在单干。
也亏得这样,胖子才得以现在能和我说话,因为这一次,进入隧道的队伍,再也没有回来。
他等到第二天天亮,才确定事情不妙,值得往隧道里走去,这一次,他就发现,隧道发生了变化。往里走了十几分钟,他再次走出了隧道,但是这一次,他没有回到山外,而是进了一个黑暗的地方。
他打起手电,一下就发现自己在一个洞穴水潭的边缘。这是一个非常奇特的水潭,呈现一个葫芦形,下头是水,上头是空的。
中间有一道石梁贴着水面通到对面,胖子走了过去,发现对面是死路,而在石梁的中段,他看到水面下有一些东西。
那是一块水面之下的平面,离水面有一巴掌深,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凿出来的,胖子伸手下去按了几把,发现还比较结实,于是下水,贴近水面,很快这块平面就发射出非常耀眼的手电光。
他发现这是一面镜子。整个湖面地下一个巴掌深的地方,有一面两三丈宽的镜子。
就在这面镜子里,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倒影。那是一座巨大的雕梁古楼,倒映在镜子之中。
胖子的第一反应,是古楼悬挂在这个山洞顶上,立即抬头去看,却发现头顶什么都没有。他非常惊讶,低头去看,除了自己的倒影,那座镜中的古楼,悬鹑百结,分明就在自己身下。
如果不在头顶,难道这不是一面镜子,而是一块玻璃,这古楼其实是沉在水中的?
他喊了几声,没人答应他,只得走到镜子的边上,跳入谭中,想看看水下是否沉着古楼。这一跳下去他就立即知道不可能了,原来这水潭极浅,镜子是在一巴掌深的水下,而水下的空间,也只有到小腿的高度,他俯身潜入镜子下面,游了一圈儿,发现潭底就这么深,不要说藏下一栋古楼,就连趴着抬头都难。
那这是怎么回事,胖子重新爬上那面镜子,他怀疑,是否那镜中的古楼,只是一张画而已。
如果说阴冷的洞穴和诡异的古镜并没有让他觉得恐怖,但是等他趴在镜面仔细去揣摩这镜中的古楼时,他看到的东西,让他浑身有了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毛骨悚然。
在古镜之中,他看到了一栋古楼,而在古楼的一条走廊上,他赫然就看到了闷油瓶和霍老太他们正在其中休整,他看到了手电的光线,在走廊的缝隙中闪烁。
这实在是太诡异了,胖子头上的冷汗发着炸地往外淌,似乎自己正存在于某本志怪小说的情节中,他敲打着镜面,想吸引镜中人的注意力,然而下面的人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。
听到这里,我也完全蒙了,反问胖子道:“你是说,他们在一面镜子里?”
胖子点头:“对,这座张家古楼,在一面镜子里。”
“怎么可能。”我心说,问道:“你确定是看到了,不是幻觉?”
“三爷,咱下过的斗虽然不比您多,但是怎么也算是北京城里叫得响的号子,是真是假,我会分不清吗?千真万确,那楼,就是在一面镜子里,他们全在镜子里的楼上。”
胖子不敢对那面镜子做什么,只得按照原路返回,然而,事情并没有想的那么顺利,他一路回来,走了几个小时,都没有找到出口。
那条本来非常安稳的隧道,如今怎么走也走不完,无论他怎么跑,怎么大吼,他面前永远是一条黝黑的隧道。
当时他感觉,这条隧道是有生命的,它可以任意改变形态来戏弄隧道里的人,可能是他们的行为最终触怒了这条隧道,隧道要用这种方式让他在绝望中死去。
直到几乎跑到绝望时,胖子忽然就看到了一个救星,他看到隧道前方的石壁上,出现了那个自己炸出来的深坑。
他记得这个深坑的位置,其实应该在隧道的开始段,隧道是斜插入山体的,而这段山壁的岩石,并不坚硬。
胖子此时发挥出他的狠劲,他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炸药分成了十几份,硬生生地想要炸出一条路来。他硬炸还往里炸了六七米的深度,虽然没有炸出通路来,他却在岩石中炸出了一个人的影子。
他想起我们当时在洞里的经历,直接砸破了外面的石皮,把石中人狠狠地砸死,然后挤入了石中人活动的缝隙中,一路狂爬,一直在里面爬了好几天,竟然找到了出去的路。但是没有想到,出口竟然那么小,他挤不出来,只得在那个地方等着,等了四天,我们才出现。
我听完胖子的叙述有点找不到北,这应该是我遇到的最离奇的叙述,我了解胖子,他其实是一个心很细的人,不太可能会看错。
但是,闷油瓶他们竟然会在一面镜子里,这怎么可能呢?
我不相信这是真的,聊斋中好像有镜中人的故事,但入这一行这么长时间,我知道有些可以信,这个却实在是不太可能。
一定有蹊跷,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诡计。
我想到了云顶中的无限死循环,想到了胖子说的他们进入张家古楼的诡异过程。在我们到现在所有的倒斗过程中,不止一次地遇到过即使解决了也无法解释的机关陷阱,现在,张家古楼之中这种陷阱爆发般地出现了,看来我们应该会接触到这些奇怪现象的核心。
当晚吃饭时,秀秀就问我怎么办,我心说其实不是我的打算,潘子之前已经帮我打算好了。如今我只是示意了一下,皮包便开始全力准备,肯定潘子之前已经安排过。
虽然说我是三爷,但还远远没到潘子他们能放心让我自己做决定的地步。
胖子当晚已经能走动,我去帐篷里再去看他,他正看着自己的肚子直骂娘。我对他道:“这一次我们要能成功,你的肚子居功至伟,我给你的肚子发个锦旗,上写天下第一肚。”
胖子道:“三爷,您可别扯这些风凉话,这一肚子的疤,老子以后泡妞都麻烦,妞儿躺我肚子上咯得慌。我得去找家纹身店给它整整,你说我文个象棋棋盘怎么样?以后双飞的时候,妞儿能在我肚子上下棋。”
“我觉得你直接涂黑算了,然后打几个钻石的肚钉,就说文了个夜空,这样比较有诗意。”我道。
“好主意,还是三爷有文化,胖子我书读的少就是吃亏。”胖子说道,便看了看帐篷外面,“我的事儿,你们没人告诉那丫头吧?”
“没说你还要下去,不过她知道你回来了,很开心。不过告诉她又如何,她又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,你就别自作多情了。你比我小不了几岁,老牛吃嫩草也要有个限度。”
外面传来云彩的声音,胖子摸了把脸上的胡渣,偷偷看了一眼就道:“老子连别人祖坟都敢挖,小妞不敢泡?我告诉你,老子这一次还真准备真爱了,谁也别拦,没人比我能给她幸福。”
“你能给她什么幸福。”我失笑道,“以后熬猪油不用去菜市场吗?”
“老子有臂弯啊。”胖子道,“老子能养活人。”
我被他说得心中就郁闷,他似乎完全认不出我,我也没想好是否现在就暴露身份,因为毕竟我心里对于整个局势是没有底的,不知道暴露了会不会带来什么我想不到的变故。
于是不和他扯淡,问道:“你身体恢复了没有?”
“不就十几天没睡吗?”胖子道,“睡一觉早就没事了,我是壮年才俊,和你们一样是吃过苦的,受点累不算什么。”说着就道,“而且你们没我也不行,所以你如果要劝我留下,还是省了,我在这里待着非急死不可,你知道我的脾气。”
我点头,他就道:“里面那东西倒不足为惧,但是那楼他妈太邪门了。不怕慢,就怕冒进,东西能带多少就带多少。我们上一次就是吃了轻装的亏。”
这话他已经说过一遍了,我点头,他又指了指另一边裘德考营地的方向,让我靠近点,我靠近他就对我耳语:“三爷,你把那叫皮包的小子叫过来,鬼佬那边,我们得搞几把枪来,得要你帮忙。”
我道:“我觉得,尽量不要去和他们发生关系,这批都是亡命之徒。”
“能有我们亡命吗?”胖子呸了一口,“这话肯定是小花那小子说的,三爷,您可别听那小子的,那小子是文帮唱戏的,当然不喜欢打打杀杀,你们传统家族有手艺胆子大,我可不是。我和你说,没枪就罢了,要是有枪,老子就是卖屁股也得去弄几把。那叫信心百倍。”
我知道胖子很多想法基本上都是对的,就问他道:“你准备怎么办?”
胖子穿上衣服,抹了把脸就道:“您别管,把那人叫过来给我指挥就行了。”
再次看到胖子时,我看到他已经在擦枪了,皮包鼻青脸肿地在那里数子弹,一边数还一边有点哽咽。我心说我靠胖子到底干了什么,但是也不敢多问。估计皮包是被胖子什么损招忽悠了。
弄来的枪是我见过但是叫不出名字的枪,胖子说,这是乌兹,是一种微型冲锋枪,人送绰号“小叮当”。
我拿来掂量了一下,非常重,这枪我见过,就是《真实的谎言》里施瓦辛格老婆用的那枪,问道:“为什么叫小叮当?”“因为这枪打起来,枪口跳得很厉害,就像小叮当一样。”
我心说小叮当什么时候跳得很厉害了?一想,胖子和我们生活的年代不同,我记忆里似乎有一本国产的木偶片叫做小叮当,那里面的木偶确实老是跳,不过如此说来,这外号应该是胖子本人取的了。
擦完枪,胖子把子弹压进子弹匣就道:“我真没想到他们能搞到这东西,现在的黑市还***靠谱,这东西他娘的最适合近身战,特别适合在狭小的空间里,杀伤力很大。就是没搞到多少子弹。”
“就一把?”我道。他立即甩给我一个东西,我接过来一看,是一把很奇怪的,好像被加工过的我是骗子,请勿相信我发的内容。
“伯莱塔,意大利枪。”胖子道,“不过好像被他们加工过了,轻了很多,如何,三爷若不嫌弃,也拿一把防身?”
我看胖子的表情有些似笑非笑的,好像有什么隐瞒的事情,心里不免有些奇怪,不过我是三爷,没法像吴邪那样直接逼他说出来,只得作罢,掂量了一下枪,果然很轻。胖子甩给我一条毛巾,让我包上。“装起来,别让人看到,他们正找呢。”
我用毛巾包住枪,几年前刚看到枪还很惊奇的,现在就好像看到老朋友一样。我揣好了,胖子就咔嚓一声拉上了枪栓,然后再解开,也塞进自己的包里,道:“这下子老子晚上能睡个安稳觉了。”然后将这个包就抱在手里,亲了一口。
我看着胖子的眼睛,越发发现他说这话时,眼中很严肃,不由得心中一沉,他那种“有所隐瞒”的态度和决绝的眼神让我心里很不舒服。
希望他所隐瞒的那个消息,和以前那些一样不靠谱和无伤大雅。
我还想和他聊点别的,特别是聊一下他在隧道中经历的细节,忽然就听到了砰的一声巨响从帐篷外传了过来,好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。
胖子比我反应快,立即要出去,四周的人全听见了,都看向声音出来的方向,就听一连串枪声从裘德考的营地方向传了过来。
我看向胖子:“你干的?”
“当然不是,胖爷偷枪又不是偷袭。”
“走!去看看。”皮包好动,已经冲了出去。
我看着那边情况不对,跑出帐篷,打手势让其他人收拾东西,把需要的东西全部往丛里撤,然后猫腰和胖子一起往那边摸去。
还没走到,那边几乎是打仗一样,到处是枪声,黑夜中子弹的曳光就和战场一样。
“什么情况?”胖子骂道,“不会是解放军围剿吧?”
皮包道:“胖哥,你看,子弹不是对射,只有射击,没有还击,都在毫无目的地——”
“不是毫无目的。”胖子道,“胖爷我十岁摸枪,这些枪都在短打。那边有东西在袭击他们。”
“什么东西?”
“不知道,但是从河里来的。”我说道,指了指树上,那树上有一个狙击手,现在所有的子弹都往河里,一秒打一发。
胖子拉上枪栓就往湖边靠去,我跟过去,他极目眺望,但是一片漆黑,什么也看不到。刚想过去,我们身后自己的营地里,忽然也传来了惊叫的声音。
我们立刻回身,三步并作一步,一下就看到从我们营地边的湖水里,浮出了好几只猞猁,猛地就往岸上扑过来。
胖子抬头就是一梭子,直接把一只猞猁打回到湖水里。
我冲过去,从篝火中举出一根柴火,往哑姐和秀秀两个惊叫的地方甩去。
一只猞猁被柴火逼退,我靠过去护住她们,两个都立刻抓住了我的手,我没法用枪,只得挣脱出来,让她们互相靠着。
胖子用小叮当显然很顺手,两下打飞掉两只。这种枪在这种战斗中真的是杀手利器。
秀秀和哑姐吓得够呛,两个人互相勾着,我把她们挡在身后,胖子和皮包也围了过来,转瞬之间,水里又冲出来两三只,胖子喊了一声:“三角防御!”
我不懂是什么意思,只是压住哑姐,反手朝一只连开了三枪,那货的敏捷我早就领教过了,三枪在它的腾挪中一枪也没打中,三枪之后几乎就到了眼前。我此时倒也真的不惧,多年的锻炼没让我枪法长进,心智倒是麻木了不少,便用手去挡。
刹那间,我身后一空,却见哑姐已经挡到了我前面,我心中一惊,心说不用这么无产阶级大无畏吧,好在身边的胖子一下抓起了我的手,从下往上一甩大叫:“打!”
我的子弹一下从哑姐的腋下打出,几乎就在猞猁咬中她脖子的前一刻钟,猞猁直接翻了出去,落地就往林子里跑。
我抬手要射,胖子一下按住我的扳机:“三爷,阿弥陀佛。”
刚说完,忽然鬼佬营地的方向,一声巨响,火光冲天,不知道什么东西爆炸了。
那爆炸极其恐怖,一朵很大的火红云就喷向空中,爆炸的火焰很高,很多东西直接被抛到了空中,带着火星落到四周。
“汽油,发电机被炸掉了。”胖子道,“这下他们惨了。”
“怎么会爆炸?”皮包拿着铁锹,“这些大猫不可能把发电机咬到爆炸啊。”
话音刚落,那边又是一下爆炸,炸一次的声势略小,但还是把鬼佬炸的人仰马翻。
胖子脸色苍白,一下看向另一个方向,那是鬼佬营地左边的森林里:“不对,**,刚才那是——”
“那是什么?”
“不可能啊,那是迫击炮的声音。”胖子道。
“迫击炮?”我惊讶道,“有人在用迫击炮轰他们?”难道真的是军队来了?不可能啊,即使是一支使用冲锋枪的**部队,对付我们这些人也只需要用枪就行了,用迫击炮未免太看得起我们了。
胖子也是一脸不可置信,还是支起耳朵去听,希望能听到下一声动静。
我看着裘德考那边,却没有再发生爆炸,那边的攻击似乎也结束了,除了爆炸的火坑,其他地方一片寂静,似乎全部被炸死了。
胖子听着,忽然就骂了起来,转头看向身后的篝火,大吼:“皮包,把篝火灭了!”
还未说完,黑暗中的林子里冒了一小点火光,随着一声小炮声,胖子立即大吼:“趴地上!”
我拉着哑姐和秀秀一把趴到河滩上,身后就爆炸了,我的耳朵嗡的一声,身体被震起来好几尺,一股滚烫的气流直接从我的脚底直接裹上来。整个石滩炸得碎石头下雨一样落下。
等石头全部落完了,胖子大骂了一声***,回头一看,我们的篝火被炸没了,四周只有到处零星的炭火。
“游击队的打法,用野兽先把人赶到篝火边上,然后用迫击炮精确打击篝火。”胖子道。
“你连这个都懂?”我问道。
胖子道:“三爷,你不会分析嘛,你怎么变得和你侄子一样,这战术用眼睛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。”
我心中暗骂,他就继续道:“不过对方只有一个人。”
“何以见得?”秀秀一脸灰地问。
“我们还活着,就足够说明,这种战术,如果有人在迫击炮开炮前狙击我们,我们死定了。只是这个人是个高手,这几炮打得天衣无缝,这人对距离感有极强的直觉。我们千万不能露头,否则还得挨炮。”
“那就摸黑过去。”皮包道。
我摇头:“鬼佬那边肯定和我们情况一样,他们也会摸黑过去,我们如果遇上了会有误伤,现在只能静观其变。”
刚说完,忽然前方的林子里,又是一道火光和闷炮声。
我们所有人都条件反射低头,心说我靠,还要炸哪里?就听到轻微的空中呼啸,竟然是朝我们这个方向过来了。
难道同样的位置他还要补一炮?我心中大骂,这一下爆炸,却不是在我们身边,而是在我们大概几百米外地森林里。
隔得还远,冲击不强烈,但是那边立即就烧了起来。
我和胖子看向那边,胖子就问我:“那里有什么?”
我看着,几乎是瞬间,又是一颗迫击炮打了过去,落在了同一个地方。
我立即知道对方在攻击什么地方,知道完蛋了。
“裂缝!”我大叫,“他在炸那条裂缝!”
“哪条?”
“把你拉出来的那条!”我大骂着冲过去,一路冲到林子里,被灌木绊脚一口气来到山体边上,就知道彻底完蛋了,那边整个山坡都被炸塌了,裂缝已经被埋在了下面。守在裂缝边上的人,凶多吉少,很可能被压在了下面,而小花和潘子,恐怕再也不可能从这个口子出来了。
我冲过去,尝试着去搬动那些碎石,随后而来的胖子一把把我拉回来,几乎是同时,又是一颗炮弹落到了山崖上,炸出漫天书包大的碎石雨。
这一晚的袭击,所有人都损失惨重,我眼睁睁看着十几发炮弹准确地落在山崖上,把整条裂缝完全摧毁。
这些炮弹都不是从同一个方向发射的,显然打炮的人一直在移动,但是他对于这里太熟悉了,这么黑的夜晚,他都能准确从各个地方打出炮弹,击中那条裂缝。
天亮之后,我们整顿了自己后,摸去裘德考的营地,发现他们比我们更惨,死了七个,大部分还是被自己人的乱射射死的,伤的人不计其数,几乎所有人都带伤。
猞猁是从湖面摸过来的,我和裘德考的岗哨都设在靠林子的地方,没有想到会从湖面上偷袭。之后竟然还有如此诡谲的重型武器攻击,谁都好不了。
这些猞猁似乎是被训练出来的,攻击我们的人,竟然能够控制这些动物的举动?这些我们都没法去深入思考了,让我崩溃的是,那条缝隙竟然被堵住了,那不要说救人了,小花和潘子都回不来了。
“怎么办?”我满脑子都是这问题,所有人都看着我,我必须给出一个答案,否则我只能说:我们各回各家把。
不能回家,我拿回一个胖子,失去一个潘子和小花,这交易不合算。我还是亏本的。
胖子非常的沮丧,因为他刻在肚子上的画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价值,我们坐在石头上,默默地吃着还有火药味的粉,秀秀就道:“三爷,你得拿个主意。”
我叹了口气,知道自己只有唯一一个选择了,便对他们道,“计划不变,但是我们现在只能换条路走,这里的缝隙四通八达,也许我们能找到其他入口。”
胖子就摇头:“不可能,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。现在唯一的办法,就是我们回原来的路口,重新会会那不可思议的走廊。”
只能去原来的路口了,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,但是比在这里挖石头要节约时间。
胖子带路,我们立刻出发。因为从山上翻过去,要比从地下下去,耗时很多。
好在胖子走过一遍,知道很多门道,他一路带路,几乎连话都不讲,我甚至没有机会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。
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胖子,不由得心中更加不安,胖子的这种赶路方式,似乎心中非常焦急,难道他真的有什么隐瞒?
我不敢问,只得一路闷头前进,翻过湖对面的山脊,就是我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。胖子带我们往山下走去,说是有近路,我们翻山而下,下到山谷,胖子往山谷的草丛里一跳,一下人竟然被草吞没了。
我没想到草竟然这么茂密,觉得不可能,也学胖子一跳,就一下穿草而过,打滚翻下去,下面竟然是一条暗道。
“小哥发现的,牛逼吧。这是一条古暗道,在山谷的上头用巨木架出一道木道,年代太久了,都被草盖住了,本来在上面走更方便,但是草太茂密了,反而下面的草找不到阳光,比较好走,而且比较平坦,尽头就是入口附近。”
阳光从上面的一些缝隙照下来,里面并不算暗,能看到地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碎石,说好走其实也不好走,但总比挂在悬崖峭壁上好。
“从这里往里走十几里,我做了记号,再上去,就离入口处那棵大树不远了。”胖子道,“我们不如在这里休息,再往前很潮湿,休息完之后,到入口的地方我们就不停了。”
所有人纷纷坐下,胖子就对我挤了挤眼睛,“三爷,借一步说话。”
我跟胖子往里走了一段,来到一块大石头横卧的地方,两个翻过去,他就蹲了下来。
我不知道他要干吗,也蹲下,他一下就来扯我的脸,扯了几下,疼得我眼泪都差点掉下来。
“干吗?”我骂道。
“天真,你原来脸挺好看啊,何必整得和你那三叔一样。”胖子就轻声道。
我一惊:“你怎么看出来的?”
“就你那锉样,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。”胖子道,“你以为你和我说话时我真迷糊?老子心如闪电,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。“
“那你早不说,我都找不到机会和你说。“我道。
“我靠,你不和我说,我又不知道你什么计划,当然不敢不配合你,而且你不知道,你那医生,对你三叔有意思吧,照顾我的时候简直就把我当树洞先生了,没事就对着我说,老子在那里半睡半醒,被她烦死了。”胖子看了看那边,“你知道她说的啥吗?你妈太肉麻了,老子算是酸溜溜界一把翘楚了,她对你三叔的爱恋,我牙都酸没了,要不是我真的太累了,听着还能睡着,我非先掐死她不可。”
我听着心头一下有点放松,刚想说话他就摆手让我别说了:“多说无益,你知道我知道你是谁就行了。我问你一件事,你得回答我。”
“什么?”
“那个花儿爷,你信得过吗?”
我心说他问这个干什么,便点头:“他帮我很多,我觉得他信得过。”
“你查过他的底细吗,他真是你发小吗?”
“这我肯定,怎么了?”
“你见过老九门的老照片吗?”
我摇头,这事情我还真不知道,便道:“你直说,到底有什么蹊跷。”
胖子顿了顿,才道:“没事,也许我多疑了。我就是觉得这人给你出这种主意,不太可靠。”
我看胖子的样子不像说谎,就道“但是当时确实也没有办法,否则我也不可能来救你。”
“有些困难,未必是别人说得那么难。”胖子道,随便摆手,“不过还是要谢谢他,此事当我没问过。我们没工夫考虑太多了,先把事情整利索再说吧。”
我想起我自己的担忧,就问道:“闷油瓶他们的情况,你没骗我吧,我总觉得你没说实话。”
胖子拍了拍我就道,“胖爷我要害你早害了,何必等到今天。”
这倒是真话,不过胖子骗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,我道“你不害我,不代表你不会耍诈。”
“天真,你不懂。”胖子就指了指身后,“你信任所有人,见人就掏心掏肺,我和你不一样,这后面的人,我一个也不信任。”
“这和信任不信任有什么关系。”
“大有关系。”胖子就道,“我在那镜子里看到的东西,可比和你们说的多得多,但是这些,我没法讲,你得找机会和我独处时间长点儿。”
我看了看身后,就发现皮包和哑姐都看着这边,似乎有些好奇。
“看到没?”胖子道,“这里的人谁都不信任谁,都看着对方呢。”
我被胖子说得不舒服起来,胖子继续道“本来我还不想拆穿你,不过,咱们走的是这条路,不是爬裂缝,我必须提醒你,从进入到这座山开始,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要奇怪。”
“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?”
“这里,可能会发生任何事情。”胖子正色道,“这座张家古楼的妖气,影响着很多东西,发生任何事情,都不要奇怪。”
胖子说完就起身走了回去,一边走还一边嘀咕什么,显得和我谈得不愉快的样子,我只得配合地做一些无奈的表情。
一路回去,就见他们在聊天,秀秀等我坐下,就轻声问我胖子和我聊什么。
我道稍后说,不方便,把她打发过去。看皮包的眼神也有些怪,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,就问他们在聊什么。
秀秀知道我的用意,立即就道,“我们在聊老九门的事,听说军队在长沙的时候,部队里什么地方的人都有,还有各地流窜的难民。当时很多京城中的达官贵人都能唱几句京戏,所以军队在新中国成立后进京,没有一路花鼓唱到底。陈年旧事都是聊天时说起的,不过幸亏二爷家后来衰败了,否则现在这种时代,他们不知道该扮成什么。现在人心疏离,外人防的少了,自己人反而成了心头大患。”
秀秀说得是自己的两个哥哥,一路上听秀秀说来,这两个人算是北京的名流公子,却不是特别的出色,对于霍老太赏识小花,早就心存不满,皮包似乎有点喜欢秀秀,秀秀一说话,他的注意力就转了过去。
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可能从小就一直在积累,我没法插话,就让她多说点。
胖子坐下往火里丢上几捆树枝道,“这种《金粉世家》《啼笑因缘》里的桥段老子没什么兴趣,有没有老九门里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风流韵事讲讲。听说你们二爷守寡之后颇风流,流连烟花之地,其中有一个相好白的和瓷器精似的,手上画上青花瓷的花纹,人称‘小青花’,有没有这事儿?”
“小青花现在还在,你要不要去看看,现在在养老院。”秀秀道,“画上青花瓷纹,还和青花瓷娃娃一样,就是被打裂了的那种。”
我喝了口茶就道,“先人故人,你积点口德吧,旧社会的女人大多身世可怜,这小青花,未必是她愿意当的。”
皮包不很认同,但是也不愿意接话头了,就对胖子道“你想听荤料,我们这种人怎么讲得出来,不如你说几个。”
“胡说,我答应了云彩,如今要做正派人,你们这么低级趣味活该都处不到对象。”胖子转身把帽子盖在脸上,说道,“时候不早了,胖爷我缺觉先睡了,你们继续铿锵三人行。”
我看了看月亮,这儿的地势太特别了,顶上的横木挡住了大部分月光,只透下一道道暗淡的白斑,如果不是头上的一段横木朽坏掉进了深沟内,这里恐怕一丝月光也透不进来。
这一条秘沟并不是当年张家古楼建造者盖起来的,而是古瑶民在岭南古国拾起的遗存,显然,这片深山在很久以前就有很多神秘的活动,只是不知道古瑶民在山中建立这道秘沟的目的是什么,和张家古楼选择这里有没有必然关系。
几个人都想眯一会儿,就都分头靠下,我刚想闭眼,忽然就见胖子一下又坐了起来,去水塘小便。我心说破事儿真多,于是也拿帽子翻下来盖上脸,很多就沉沉睡去,计划在一个小时候醒来。
在这里我已经形成了很精确的生物钟,只要睡前提醒自己只是短暂休息,我一定能准时醒来。果然,过了一会儿,我就醒了。我的脸上盖着帽子,里面散发着洗发水的味道,广西这一带水源丰富,我十分庆幸在野外还能闻到这种城市里的味道。
我吹了口气,心里想着以前去鲁王宫和去云顶的那些日子,那时候我都属于破坏队伍士气的分子,永远都要被潘子踢才能醒来。
如今我却没有赖床的权利,我是三爷了,其他人都看着我呢,我迅速把帽子一抓就像翻身起来,这一抓之下,却发现盖在脸上的帽子成了一团湿漉漉的东西,还很油腻。
我一惊,立即拍开那东西坐起来,立刻发现不对,篝火照亮的整个区域里,靠近地沟边缘的部分,有水滴落下来,我以为是下雨了,但是抬头就发现水不是从头上滴落的,而是从石头上溅落下来的。
我正坐在沟边的一块石头边,四周的藤蔓已经全部砍完了,水是顺着上头的沟壁滴下来的,拍在石头上溅起了水珠。四周好些人都已经被浇醒了,几个人遮着脑袋跑出水溅的区域,嘴里冒着“怎么回事”一类的话,胖子立即做了一个别出声的动作,让全部的人闭了嘴。
我们都看着他,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,就看他闻了闻被溅满水的身上,我跟着闻了一下我的帽子,一股尿骚味儿立刻让我恶心到了极点。
是尿,有人在我们头顶小便。
“你妈!”皮包轻声大骂,恶心得只吐口水,显然尿呛到嘴里去了。
胖子继续让我们别说话,所有人都恶心得不知所措,只有胖子迎了上去,开始爬沟边的石头。我不知道他想干吗,也咬着牙跟了上去。我抓着藤蔓一直爬到顶上的横木底下,一下就听到上头有人说话,一听就是英语,我立即明白,那是裘德考的队伍。
还有些尿流了下来,滴在胖子脸上他也不管,他听不懂上面在讲什么,就做手势让我听。
我忍住剧烈的恶心侧耳听去,上面肯定有不少人,显然他们身在高处,完全没有发现沟下还长着一层横木,横木下面还有那么隐秘的通道。
而裘德考的人,不应该出现在这里。
我听不清老外们具体的对话,只能对胖子摇头,胖子要我的手机,要我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,这时,我听到一个中国人的声音,他说了句:“快出发,没时间休息。”接着有人翻译成了英文。
我听得那声音一愣,这声音很熟悉,再想听几句,上面的人发出一片动身的声音。
我和胖子翻下去,胖子吐了几口口水,听声音远去了,才道:“妈的老外***火气大,尿骚也太重了。丫头快来听听他们说的是什么。”
我想到那中国人的声音也被录下来了,马上凑过去,但是看秀秀完全没理会,只是把衣服解开,到水塘边去洗漱。
“哎呀,丫头,先别洗,那潭子我也尿过,洗了不还一样?”胖子道。
秀秀和边上也在一起洗得皮包愣了一下,皮包立即跳起来:“哪个你没尿过?”
“都尿过,昨晚无聊,我每个潭都尿了几下。”胖子道,“先别洗,来听听录音。”
“我不干!”秀秀道,“我宁可死也受不了这味儿。”
我也闻着无比难受,胖子没办法,只好指向远处一个水潭“那个是干净的。”
我们马上过去,把头发和衣服都洗了,洗了一遍又一遍,直到尿味儿淡到闻不出才罢休。
“死人都不怕怕尿?我告诉你们,根据科学研究,尸体腐烂的东西绝对比尿脏,尿喝下去都没事。”胖子道。
秀秀用她的头盔从水潭里兜起一帽子水:“那你喝!”
“喝下去没事,不代表就好喝啊。”胖子说道,“快点弄完,咱们不能被他们赶上。”
“放心吧,他们在上头走山路,根本不可能赶上我们。这一队人一定是我们在巴乃之前就出发了,已经在山里走了几天,被我们赶上了。”
“他们说,新找的向导是怎么回事?”胖子道“那儿怎么会有向导?”
我摇头,一直想着我刚才听到的那句地方话,那个说话的人是谁?为什么我听着那么熟悉?
胖子看着我有些心思,问我怎么了,我把事情一说,他却没有印象。显然是他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。秀秀道,“不管怎么说,裘德考在我们来到之前又派出了队伍,我听他对三爷的说辞不同,显然他对我们有所隐瞒。”
以裘德考的性格,他继续派出队伍探险,肯定不是乱来,一定是有了新的信息,那个新的向导也许是关键。
“可是,那咱们怎么办?不理他们继续走吗?”
胖子想了想看向我,我对于那声音太忌讳了,一种极不好的预感在我的心中涌动,我对胖子道:“我们得爬上去看看。”
用砍刀劈开腐蚀最严重的一根横木,我和胖子爬了出去,外面是一片月光。这里没有大树,我顺着斜坡一路缓缓地爬,就听到人的声音顺着风传来。队伍在连夜前进,已经走开了一定的距离,但坡上特别难走,他们并没走出多远,我能看到前面的火光。
我和胖子快步追了几步,胖子一把拉住我,进到草丛里对我摇头,我看他指的地方,却见前方的高处有火星点,有人在那里。
“哨兵!不能再跟进了。”胖子说着递给我一只瞄准镜。
“你哪儿弄来的?”
“枪上拆下来的。”胖子道。
我拿起来朝前面的队伍看去,一群老外正在上灌木坡。他们没有用手电,而是用的火把,在没有路的山上,手电太容易迷路了。
人数大概是十五人左右,老外在我看来都长得一样,我也没法认出是不是岸边的那一批,我移动望远镜,去找那个向导。
很快我发现了一个中国人,他背对着我,正和另一个老外在聊天,我一看到他的背影就打个激灵,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传了过来。
接着,那个人忽然转过头来,往后看了看,他的脸短短地闪了一下。
我当时就一愣,接着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,浑身毛孔都炸了起来,因为,在当时那一刹,我忽然分不清自己是否真的看到那张脸。
那是我的脸。
我看了我自己。我看到了一个吴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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